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扬州城东门外的运河,间或有一些游船驶过,大部分时间水面都颇为平静。而在昔日,作为东关渡口的此地,是货物进出扬州城的集散地,盐商大贾也多汇聚于此,想必热闹非凡。当然,今天也有今天的热闹,那是运河边的市民们闲逛、谈天、打牌、唱歌的市井气息。作者:斜阳浪游记 转载自:8264网
运河边的人们
我就在东关附近的民宿住下,这是一处安静的地方,露台上繁花盛开。安顿好后,便前往附近的普哈丁墓园。这是一座伊斯兰先贤墓,安葬着许多海内外的穆斯林。
唐代的扬州,作为江南重镇吸引着诸多外邦人,这其中就有来自西亚和中亚的穆斯林。这些人一边经商,一边传播伊斯兰教,在城中渐成规模。杜甫在诗中就提到过这些穆斯林商人:「商胡离别下扬州,忆上西陵故驿楼。」在扬州的唐墓中曾出土过一件青釉绿彩背水壶,上写有阿拉伯文:「真主最伟大」,这正是西来穆斯林在此定居的明证。
写有阿拉伯文的唐代青釉绿彩背水壶 在这些远道而来的异乡人中,最知名的便是普哈丁。他出生在阿拉伯,据传是穆罕默德的第十六代后裔,精通经文、圣训,学识相当渊博。普哈丁年轻时就接触过许多到过中国的人,对汉学颇感兴趣,希望有一天能拜访这个遥远的国度。终于在 1265 年(南宋咸淳元年),已年过六十的普哈丁做好了准备,率领一支 17 人的团队,带着黄金、香料来到了扬州。扬州人也非常欢迎这位智者的到来。 普哈丁在扬州待了十年,除经商传教外,一直在潜心学习中国文化,与扬州的官员、学者、百姓多有交流,人缘非常好。时任广陵郡守元广恩与普哈丁私交不错,称其为「美髯公」,而扬州百姓则尊称他为「筛海巴巴」,即有学问的长老。如今被誉为中国沿海四大清真寺的仙鹤寺,便是普哈丁于德祐元年(1275 年)所建。 普哈丁也常去其他城市讲学传教。正是在 1275 年,他游历完[color=rgb(88, 88, 88) !important]山东[color=rgb(88, 88, 88) !important] 济宁返回扬州,船靠岸时,船夫唤普哈丁起身,这才发现他已与世长辞。元广恩依据普哈丁的遗愿,将其下葬于运河旁的高岗上,即后来的普哈丁墓园。 如今的墓园,在东关外的运河东岸沉寂着。从正门走进,夕阳映照着小池塘,园内空无一人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仿佛穿越回了小时候在老家逛公园的日子,自在的小空间,和门外的街道俨然是两个世界。沿着小路绕到墓地,听得几声犬吠,却依旧连管理人员都不见踪影。作为一处国保单位,乍一看,这里可真够冷清的。 墓园与清真寺已成一体,现存建筑[color=rgb(88, 88, 88) !important]多为明清重修所建。面朝运河的拱形石门为旧日正门,上嵌有乾隆年间的石额,上书「西域先贤普哈丁之墓」。 道光年间的重修碑记
穿过门厅,便可见地上伊斯兰风格的墓盖石,雕刻精美。园内有从宋代到清代的诸多墓葬,除普哈丁外,还有南宋的撒敢达,明代的马哈谟得、展马陆丁、法纳等人,都是定居扬州的阿拉伯穆斯林。许多穆斯林都希望死后能将遗体葬于普哈丁墓旁,以靠近先贤为荣。 普哈丁的墓安放在砖砌的四角亭内。墓亭四面开拱门,四角攒尖顶的翘脚带有扬州建筑的风格,而亭内则是拱形穹顶,四角为叠涩做法,相当于中式和阿拉伯式建筑的结合。普哈丁墓的墓盖石共有五层,雕有牡丹花纹、缠枝草和如意形花纹,第三层侧面阳刻《古兰经》部分章节。 昭勇将军墓 普哈丁墓旁还有两处较为独立的墓。其中一处的墓主人是卒于明嘉靖三十年的昭勇将军张炘,其祖父为从撒马尔罕来到扬州的剳木赤。张炘做了武官后,因善射赐姓张,入扬州卫籍。他的墓前还有一条较长的神道,其上张公神道牌坊为张炘之孙张恒所立(「昭毅将军参将不孝孙恒立」)。 建完牌坊的五年后,倭寇侵袭扬州,已赋闲多年的淮扬参将张恒,重新披挂上阵,誓死保卫扬州城,但终因寡不敌众,战死于东门外。张家的遗迹也是许多外来穆斯林在扬州逐渐转为本地人的一个缩影。
另一处是一座衣冠冢,其主人大家可能更为熟悉:在甲午战争的平壤战役中英勇守城,战死城头的总兵左宝贵。他牺牲后,光绪帝准许在其生前立功之地建立专祠。扬州官府遂为左宝贵在普哈丁墓园修建了祠堂,并立衣冠冢,以褒扬忠烈。如今,祠堂已不存,独留衣冠冢供人凭吊。 望月楼
整座墓园并不大,不多时便可逛完。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宏伟、精巧的建筑,但背后的故事足以为千年来繁荣开放的扬州城作一注脚。这些来自遥远国度的人们,在经商传教的同时,被中国文化所吸引,定居于此,甚至为这片土地付出了生命。而他们带来的异域文化,也被当地人所接纳,绵延至今。而文明,就在这样友好的交流中,不断丰富着自己,成长得更有韧性。 抛却这些历史,运河边的这座小园子,也足以让人远离城市的喧嚣,慢下来,静一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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